杜甫五古《雨（山雨不作泥）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此诗作于大历二年（767）秋，时杜甫客居夔州。

雨（杜甫）

山雨不作泥，江云薄为雾。晴飞半岭鹤，风乱平沙树。

明灭洲景微，隐见岩姿露。拘闷外出游，旷绝经目趣。

半岭：半山腰。《晋书-阮籍传》：“至半岭，闻有声若鸾凤之音，响乎岩谷，乃登之啸也。”《九日》（唐-李群玉）：“半岭残阳衔树落，一转斜雁向东谈主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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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灭：半明半暗；忽隐忽现。《山中与裴迪秀才书》（唐-王维）：“寒山远火，明灭林外。”《过华阴》（唐-王昌龄）：“云起太华山，云山互明灭。”

拘闷：幼稚、难过。

旷绝：空白，断交；从来莫得。《吕氏春秋-开春》：“周厉之难，皇帝旷绝。”高诱注：“难，厉王流于彘也。周无皇帝十一年，故曰旷绝也。”《阻雨不得归瀼西甘林》（杜甫）：“昏浑穿着外，旷绝同层阴。”

大意：山高下雨莫得冲下泥，江上之云淡泊如雾。白鹤天晴飞到半山腰，江风吹乱坦然的沙滩树。小小的洲渚半明半暗，山岩的姿态时隐时露。难过尽头外出逛逛，从来没见过称心如斯意念念。

消中日伏枕，卧久尘及屦。岂无平轿子？莫辨望乡路。

兵戈浩未息，蛇虺反相顾。悠悠边月破，邑邑流年度。

消中：病名。《黄帝内经-素问》：“多食数溲（sōu）曰消中。”《三消论》（金-刘完素）：“若饮水多而小便多者，名曰消渴。若饮食多而不甚饥，小便数而渐瘦者，名曰消中。”《客堂》（杜甫）：“栖泊云安县，消中内相毒。”

屦（jù）：鞋。《说文》：“屦，履也。”段注:“今时所谓履者,自汉昔时皆名屦。”《题李尊师松树障子歌》（杜甫）：“松下丈东谈主巾屦同，偶坐似是商山翁。”

轿子：轿子。《晋书-王导传》：“会三月上巳，帝亲不雅禊，乘轿子，具威仪。”《汉州王大录事宅作》（杜甫）：“南溪老病客，再会下轿子。”

蛇虺（huī）：指蛇类；喻害东谈主者。《斯干》（诗经）：“维虺维蛇，女子之祥。”郑玄笺：“虺蛇穴处，阴之祥也。故为生女。”《正月》（诗经）：“哀今之东谈主，胡为虺蜴（yì）？”孔颖达疏：“虺蜴之性，见东谈主则走。民闻王政，莫不磨灭。故言为虺蜴也。”朱熹集传：“虺、蜴，皆毒螫（shì）之虫也。……哀今之东谈主，胡为肆毒以害东谈主？”蛇虺或虺蜴皆喻害东谈主者。《东征赋》（唐-高适）：“寄腹心于枭獍，任伯仲于蛇虺。”

相顾：相视；互看；相互照看。《文心雕龙-知己》（梁-刘勰）：“桓谭之徒，相顾嗤笑。”《长恨歌》（唐-白居易）：“君臣相顾尽沾衣，东望京都府信马归。”《颜氏家训-伯仲》（北王人-颜之推）：“二亲既卒读，伯仲相顾，当如形之与影，声之与响。”

破：过；尽。《绝句漫兴》（杜甫）：“二月已破三月来，渐老逢春能几回。”《奉赠韦左丞》（杜甫）：“念书破万卷，动笔如有神。”

邑邑：忧伤、难过貌。《九章-哀郢》（屈原）：“惨邑邑而欠亨兮。”王逸注：“中心忧满虑禁闭也。”《赠宇文中丞》（唐-王昌龄）：“邑邑寡开颜，默然独行李。”

流年：如水荏苒之年华。《登云阳九里埭》（南朝宋-鲍照）：“宿心不复归，流年抱衰疾。”

大意：因糖尿病俺整日伏枕，卧床太久鞋上蒙尘。哪儿是因为莫得轿子？而是因为看不清归乡之路。战乱欢乐且久久不休，害东谈主的虫蛇反来相顾。悠悠的边塞之月照旧落空，难过忧伤似水年华虚度。

针灸阻一又曹，糠籺对童孺。一命须屈色，新知渐成故。

穷荒益自卑，飘泊欲谁诉？尪羸愁应接，霎时恐违迕。

一又曹：一又辈。《七谏-谬谏》（汉-东方朔）：“奢睿蔽而不群兮，一又曹比而党誉。”

糠籺（hé）：精练食品。《集韵》：“屑米细者曰籺。”《驱竖子摘苍耳》（杜甫）：“浊世诛求急，百姓糠籺窄。”

童孺：儿童。《童幼胡根碑》（汉-蔡邕）：“嗟童孺之夭逝兮，伤慈母之肝情。”《南史-范元琰传》：“元琰时童孺，哀慕尽礼。”《贻王侍御出台掾丹阳》（唐-储光羲）：“纷吾家延州，结友在童孺。”

一命：周时官阶从一命到九命，一命为最低官阶。《北史-周纪上》：“以第一品为九命，第九品为一命。”唐东谈主常指初授官。《松斋自题》（唐-白居易）：“非贱亦非贵，朝登一命初。”

屈色：屈意赞同或欣悦。《晋书-王衍传》：“衍年少无屈下之色，企业管理系统开发需要多少钱众咸异之。”《春念念赋序》（唐-王勃）：“虽弱植一介，穷途沉，未始下情于公侯，屈色于流俗。”

新故：《狱中上书》（汉-邹阳）：“语曰：白头如新，倾盖照旧。”

穷荒：困苦饥馑。《后汉书-王望传》：“是时州郡灾旱，庶民穷荒。”

尪羸（wāng-léi）：孱羸之东谈主。《抱朴子-遐览》（晋-葛洪）：“他弟子皆亲仆使之役，採薪耕田。唯余尫羸，不胜他劳。”

违迕：相背；不屈。《鹦鹉赋》（汉-祢衡）：“宁纳降以远害，不违迕以丧生。”

大意：因治病阻误了一又辈的来去。与孩子沿途濒临精练食品。新任职应该曲意恭维。新识的一又友会渐成老故。困苦饥馑更显得自卑，四处漂浮该向谁诉？病穷忧愁之事应接不暇，立时又牵记出现“违迕”。

浮俗何万端？幽东谈主有高步。庞公竟独往，尚子终罕遇。

宿留洞庭秋，天寒潇湘素。杖策可入舟，送此齿发暮。

浮俗：草率的习俗。《令旨解二谛义》（梁-萧统）：“正以浮俗，故无义可辨。若有义可辨，何名浮俗。”《赠虞十五司马》（杜甫）：“交态知浮俗，儒流一样门。”

高步：阔步，大步。《咏史》（晋-左念念）：“被褐出阊阖，高步追许由。”《东京留别诸公》（唐-孟浩然）：“荡袖从此去，高步蹑华嵩。”

庞公：庞德公。东汉末年隐士。《襄阳耆旧记》（东晋-习凿齿）：“庞德公，襄阳东谈主。居岘山之南，未始入城府。躬耕田庐。…荆州牧刘表，数延请，不可屈。……后遂携其内助登鹿门山，托言采药，因不知地方。”

尚子：东汉隐士尚长。《后汉书-逸民传记-尚长》卷83：“尚长字子平，河内朝歌东谈主也。隐居不仕。……建武中，男女娶嫁既毕，敕断家事勿关联，当如我死也。于是遂鼎力，与同好北海禽庆俱游五岳名山，竟下降不解。”《初去郡》（东晋-谢灵运）：“毕娶类尚子，薄游似邴生。”

宿留：《史记-孝武本纪》：“宿留海上。”司马贞索隐：“宿留，迟待之意，若依字读，则言宿而留，亦是有所待，并通也。”《宿独留》（唐-唐彦谦）：“日晚宿留城，东谈主家半掩门。”

素秋：秋季。古代五行之说，秋属金，其色白，故称素秋。《为顾彦先作》（晋-陆机）：“正经素秋节，湛湛浓露凝。”《秋兴》（杜甫）：“瞿唐峡口曲江头，万里风烟接素秋。”

齿发：牙齿和头发；指年龄。《挽歌》（魏-缪袭）：“描述稍歇灭，齿刊行当堕。”《夏至日衡阳郡斋书怀》（唐-令狐楚）：“齿发将六十，乡关越三千。”齿发暮：指晚年。《渐老》（唐-白居易）：“今朝复明日，不觉年纪暮。”

大意：草率的习俗何啻千万？惟一幽东谈主可以阔步。庞德公果真独往岘山，尚长的阅历毕竟罕遇。秋天俺料想洞庭留宿，天寒俺料想潇湘暂住。俺拄动手杖还可以入舟，以此次出峡漂浮送走俺的迟暮。

诗意串述：此诗共32句。首8句从雨景写起。山上之雨莫得泥，江上之云薄如雾。晴时飞到半岭的鹤遇雨而止。底本坦然的沙滩树因风而乱。江上的洲景、岩姿微微裸露，时巧合无，乍明乍灭。（崇尚“微露”二字。）“拘闷”二句是全诗要道。俺因拘闷“外出游”，没料想看到如斯意念念的雨中之景。（以下从“拘闷”二字伸开。然雨中之景与拘闷之情密切和解。）次8句写闷。写漂浮之闷。久病卧床因之念念归。为啥没归呢？因为没轿子吗？不是。是因为归路黯淡。黯淡的原因一是兵戈不休。二是蛇虺相顾。（不知“蛇虺”具体指啥。或指时明时灭忽隐忽见者。）因此俺只可看尽“边月”残缺，只可在拘闷中流年虚度。再8句还是写闷。写情面草率之闷。生病治病阻误一又友来去。与内助沿途濒临艰辛。俺知谈“一命”应该“屈色”。俺也知谈新知渐成老故。因为穷荒愈加自卑，四处漂浮能向谁诉？“尪羸”之愁应接不绝管理系统开发价格，一不注重又恐“违迕”。（恍惚。但显着写夔州境遇。运行夔州一又友对其可以。甚而还有月俸。但毕竟我方不会“屈色”事东谈主，通常常有“违迕”。时刻真切，新知也成老故。）末8句排遣难过。如上的“浮俗”之事何啻万端？惟一成为“幽东谈主”时候“高步”。可是，庞德公果真独往。(俺还有几个孩子没法独往。)尚长在孩子嫁娶之后去游五岳倒是可以，但这事儿毕竟罕遇。俺狡计秋天宿留洞庭，天寒宿留潇湘。（崇尚“素秋”二字。）当今拄动手杖还能入舟，俺将出峡渡过迟暮。（回头再来会通雨景：啥叫“薄为雾”？谁是“半岭鹤”、“平沙树”？“明灭”、“隐见”的又是指啥？诗题为《雨》，或这“雨”促使杜甫产生了出峡的主义。）